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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中华修古籍无删减+无广告

黑白狐狸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不知是问左佑佑,还是问自己。“还记得伊甸园的故事吗?”左佑佑说。柏辛树点头:“夏娃被蛇引诱,吃下智慧果,从此被逐出伊甸园。”“不。蛇引诱了夏娃,可是夏娃吃智慧果,是夏娃自己的决定。她看着智慧果,产生了强烈的爱欲,因此蛇的引诱才能成功——事实上,是夏娃选择吃下智慧果。”“所以,伊甸园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夏娃选择了智慧。她离开伊甸园,却知道了自己是谁。”左佑佑说,“选择智慧,它会给你痛苦,也会给你快乐。就好像人身上永远无法分开命运的生与死,你也永远都无法分开智慧的痛苦与快乐。”“你不可能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难道你在追求知识的时候,不快乐吗?”她问。柏辛树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求学生涯。在他人生无数个小径分岔的路口,那些看似随机的选择下...

主角:左佑佑柏辛树   更新:2025-01-14 14: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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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左佑佑柏辛树的其他类型小说《我为中华修古籍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黑白狐狸”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知是问左佑佑,还是问自己。“还记得伊甸园的故事吗?”左佑佑说。柏辛树点头:“夏娃被蛇引诱,吃下智慧果,从此被逐出伊甸园。”“不。蛇引诱了夏娃,可是夏娃吃智慧果,是夏娃自己的决定。她看着智慧果,产生了强烈的爱欲,因此蛇的引诱才能成功——事实上,是夏娃选择吃下智慧果。”“所以,伊甸园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夏娃选择了智慧。她离开伊甸园,却知道了自己是谁。”左佑佑说,“选择智慧,它会给你痛苦,也会给你快乐。就好像人身上永远无法分开命运的生与死,你也永远都无法分开智慧的痛苦与快乐。”“你不可能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难道你在追求知识的时候,不快乐吗?”她问。柏辛树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求学生涯。在他人生无数个小径分岔的路口,那些看似随机的选择下...

《我为中华修古籍无删减+无广告》精彩片段

不知是问左佑佑,还是问自己。
“还记得伊甸园的故事吗?”左佑佑说。
柏辛树点头:“夏娃被蛇引诱,吃下智慧果,从此被逐出伊甸园。”
“不。蛇引诱了夏娃,可是夏娃吃智慧果,是夏娃自己的决定。她看着智慧果,产生了强烈的爱欲,因此蛇的引诱才能成功——事实上,是夏娃选择吃下智慧果。”
“所以,伊甸园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夏娃选择了智慧。她离开伊甸园,却知道了自己是谁。”左佑佑说,“选择智慧,它会给你痛苦,也会给你快乐。就好像人身上永远无法分开命运的生与死,你也永远都无法分开智慧的痛苦与快乐。”
“你不可能没有做出选择的机会——难道你在追求知识的时候,不快乐吗?”她问。
柏辛树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的求学生涯。在他人生无数个小径分岔的路口,那些看似随机的选择下,难道真的没有他自己的意愿吗?
就好像,夏娃之所以能够被蛇引诱,是因为她本来就想吃智慧果。
这就是他们的选择。夏娃原本就想吃智慧果。柏辛树的人生其实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柏辛树终于说:“是快乐的。”
然后他沉默了。
左佑佑见柏辛树还要再想,迅速截断他的思路,伸手拍拍他的肩:“好啦!所以你看,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人啊,如果想要‘爱智慧’,就要去攀登爱的阶梯。人在攀登阶梯的过程中,会爱金钱,权势,年轻的肉体,契合的灵魂......只有在阶梯的顶端,人的爱欲才指向智慧。换言之,人必须忍受攀登的痛苦,才能享受智慧的快乐。”
“攀登爱的阶梯......你在引用柏拉图的会饮篇?”柏辛树问。
左佑佑今天和柏拉图分外有缘。她尴尬地咳了一下,没有否认,面上露出一种混杂着暗爽和心虚的表情。
左佑佑的表情管理水平为0,此刻心中所想几乎写在了脸上。柏辛树秒懂,忍不住笑起来。
“我知道了。”他推了一下眼镜,声音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你的意思,真的很有启发,非常感谢。”
左佑佑故作老成道:“睡个好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柏辛树温和地说:“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左佑佑帮自家老大做了心灵马杀鸡,分外有满足感。她弯着眼睛摆了摆手,转身钻进办公室。
柏辛树看着左佑佑欢快的背影,有些出神。
晚风从走廊半开的窗子里温柔地吹进来,几缕黑发摇动。柏辛树沉静地站立半晌后,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离开。
心中的郁结,好像也消散了大半。
左佑佑回到办公室和账本死磕,但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忘了什么呢?
半夜,左佑佑猛然从睡梦中睁开双眼。
“!!!!”
“忘了问老大叫什么名字!!!!”
隔天早上,左佑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记的第二件事:修手机。
是的,因为手机屏幕砸得稀碎,除非换个屏幕,否则她的手机就很难使用。
当然,难用不代表不能用。
左佑佑一大早到了办公室,收到了柏辛树隔空投送的照片。柏辛树眼睁睁地看着左佑佑掏出稀碎的手机,费力地戳戳戳,把自己和夏往顾的合影发到了朋友圈。
“你可以把手机修好再......”柏辛树看着左佑佑努力戳稀烂的手机屏幕,忍不住提醒。
“这可是夏往顾!”左佑佑露出迷妹脸,“我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手机触屏几乎完全失灵,左佑佑点了很久才把照片成功上传,文案也没配,一张照片直接点发送。
柏辛树看着左佑佑乱七八糟翘起来的发梢,和眼下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忍不住问:“你昨晚一直在看夏博士给你列的参考书?”
左佑佑沉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再给我点时间,昨天达到古人6岁的记账水平,今天争取达到10岁。”
柏辛树想了很久,才勉强说:“嗯......突飞猛进。”
他站在左佑佑的桌边,看着左佑佑从包里一个接一个的五彩斑斓手办,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
在一众香炉茶壶毛笔宣纸中,色彩明丽的手办画风清奇、自成一派。
左佑佑摆好最后一个曾经被她丢进垃圾桶的绿毛玩偶以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对上了柏辛树的目光,这才后知后觉:“老大,您怎么还在这?”
话一出口,左佑佑感觉不太合适,又赶紧打补丁:“我不是要赶您走,我的意思是,您还不去工作吗?”
哇哦,这话说出来,更奇怪了。
柏辛树沉默良久,耳朵有一点发红。他伸手把两个手办调整了位置:“你高低摆得不一致。”
说完,转身离开,步子又大又急。
左佑佑不明所以,她感觉老大有点奇怪,但——
她才不要去猜别人的心思!
左佑佑,拒绝情绪内耗第一人,向来懒得去探究别人说话背后的意思。
“尤其是工作中,这样内耗的人,迟早会收获一具拥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尸体。”左佑佑嘀咕。
刚刚发出去的照片有2条新评论,左佑佑怎么都戳不开。
算了,等修好以后再说吧。左佑佑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插,跑去把昨天冻在大冰箱里的日记本取了出来。
她顺便把简行舟的手稿也取了出来,放在简行舟办公桌上。
简行舟今天气压低迷,一言不发,分外萎靡。左佑佑把东西递给他,眼疾手快地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你的眼睛!”左佑佑惊呼!
左佑佑发誓,简行舟抬起眼的时候,眼睛里是有恨的。
“我的眼睛我知道。”简行舟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他瞪着另一只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闭嘴!”
“你怎么长针眼啦!”左佑佑幸灾乐祸,“你偷看什么啦?”
左佑佑脑子里浮现了昨天的场景——简行舟在仓库里伸手抹去眼上的汗水,脸上浮现出四根黑印子。
原来是用手揉了眼睛,感染了细菌。
简行舟双手抱臂,扭过脸去不说话。
左佑佑想起昨天简行舟说的“我不像某些人一样娇气”,假惺惺地安慰他:“没关系,你不像某些人那么娇气,区区针眼罢了,怎么能叫病呢,对不对?”
“左!佑!佑!”简行舟从牙缝里崩出左佑佑的名字。

他须发皆白,面容长圆,年逾九十,虽然行动迟缓,但双眼依旧锐利,声音激越:“那些强盗抢了我们的东西,就是要还回来!”
左佑佑看着面前的老人,想起夏博士和老石给自己悄悄透露的八卦。
这么生气的,一定是......
“夏老。”柏辛树急忙站起来迎接,“您怎么都不让晚辈出门迎接。”
“不要在乎这些虚的!”夏老随意地挥了挥手,坐在沙发上,声音宏亮,“中国的信陵缶就要被英国强盗堂而皇之地拿去拍卖了,我还有什么心思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夏老一拳砸在桌子上,看到左佑佑手中的《和陶诗》,顿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气得脸都红了:“有几册《和陶诗》在战争中被法国抢走,中国去索要,法国佬居然拒绝归还,说法国《博物馆法》规定,馆藏文物不得转让!”
一旁高大的中年人忙笑着安慰夏老:“夏老,消消气,那几本流失在法国的古书已经追索回来了,您就别再骂法国人了——要骂,您就骂英国人吧。”
柏辛树问那中年人:“王立,法国的古书具体是怎么索回的?”
王立是海外流失文物调查工作组的成员,闻言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两国扯皮,哦不,是‘协商’,我们提供证据,证明这些古书悉从我国盗窃而流失,然后中法两国联合组建专家小组,继续实地考察来源,然后协商、协商、协商......”
夏老冷笑一声:“就是扯皮,法国人搬出了那个鬼法律,说馆藏文物不能转让。”
王立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中国人有中国人的办法。我们尊重他们的法律,我们找了古书的私人持有人,做通了对方的工作,直接撤销了对法国国家博物馆的捐赠,使古书退出了国有馆藏,然后再要求法国将古书还给中国。”
左佑佑“扑哧”笑出了声,被简行舟狠狠踹了一脚以后,努力绷住脸。
柏辛树微微一笑,把茶推过去:“漂亮,巧妙‘尊重’了对方法律。”
王立接过茶,啜饮了一口,笑眯眯道:“态度务实,方式灵活嘛!本着妥协与双赢的精神,找到双方均可接受的解决方案。”
不愧是文化人,左佑佑从这话里听出了浓度很高的中国特色阴阳怪气,但又不带脏字。
几个人笑了一会,柏辛树试探着问,“如果法国的流失文物可以‘协商’追讨,那信陵缶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协商’追讨吗?毕竟是失窃文物。”
“问题就出在这里。”王立说,“当时在追讨和陶诗的时候,我们有证据证明,和陶诗由法国盗窃所得。如今英国人抢先举证,信陵缶并非盗窃所得,不属于流失文物。”
左佑佑听着王立介绍情况,慢慢整理出事情全貌:信陵缶是岱石老人的收藏。英国人提出,信陵缶被岱石老人以高价卖给日本人,换取经济利益,并非盗窃,而是属于正当交易。信陵缶到了日本人手上以后,又辗转到了英国,后被度蓬家族收藏。因此,信陵缶并不属于“流失文物”的范畴,如今度蓬家族拿出来拍卖,也没有任何问题。
王立叹了口气:“英国人提供了日本人的书信,证明日本确实曾经积极接触岱石老人,希望高价购买信陵缶。”
柏辛树淡淡地说:“只是购买书信而已。”
“岱石怎么可能把文物卖给日本人!”夏老又激动起来,“岱石那性子又臭又硬,肯定是鬼子偷窃!信陵缶为错金铜器,是铜器所书的上乘,所有人都知道,它的价值不可估量!”
左佑佑坐在一边,也不相信岱石老人会把文物卖给日本人。
她的理解更加直接——岱石老人可是万泰和号柏杰生的儿子。万泰和号多有钱,她是直观感受过的,岱石老人根本不缺钱,怎么可能为了钱去卖文物?
王立道:“是,我相信岱石老人的人品,我们也知道那些强盗贪图信陵缶的价值,可我们需要举证信陵缶属于流失文物,就必须提供信陵缶由日本人抢走的证据,我们没有证据!”
“怎么会没有证据!岱石老人的书信......”夏老突然住了嘴。
柏辛树平静地说:“都烧了。”
夏老不知为何沉默,王立忍不住追问:“全部?”
“全部。”
夏老重重地咳了一声,王立突然意识到:“......对不起。我忘了忠华兄是怎么死的。”
柏辛树低声说:“那只是个意外。”
几个人都沉默了。
夏老的胸口气得不断起伏,最后颓然靠在沙发上:“做多错多!不做不错!岱石啊岱石,你可曾后悔过,你致力于保护中国文物,却一生被人误解!”
左佑佑和简行舟用眼神诡秘地交流了一下,心照不宣地猜了个七七八八。
按他们说的,应该是在那场十年浩劫中,岱石老人把书信全部付之一炬。在那场浩劫中,柏忠华也意外失去了生命。
左佑佑想起老石的闪烁其词:“1958年那时候的负责人还是柏忠华,他......后来身体不好。”
左佑佑迅速在心中整理:柏松溪就是古籍中心前任主任,是古籍小组组长柏忠华的儿子,柏忠华是岱石老人柏大殷的儿子,岱石老人又是万泰和号柏杰生的儿子。
柏辛树老爷子也姓柏,从年龄来看,可能是柏松溪的兄弟。
话说回来,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去拜访柏辛树老爷子?
左佑佑胡思乱想,藏书室安安静静,只有煮水的声音。
柏辛树抬手为夏老添茶。
夏老看到了柏辛树面前杯子中只有矿泉水,也不客套,直接问:
“小柏,你还在忌口?”
柏辛树的手顿了顿:“是。饮食上还需要注意,不能沾发物,也不能喝茶。”
“多亏你命大。”王立说,“当时你感染成那个样子,竟然生生扛下来了。白老师的爱人当年也是因为处理古籍而真菌感染,去了。”
左佑佑竖起耳朵:什么忌口?什么感染?
柏辛树掀起长裤给夏老看,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已经愈合好了,日常注意即可。”
原来,去年,云南边境的一处山洞中,发现了抗战时期藏匿的一箱古籍,柏辛树带队整理。在整理的过程中,他不慎被砸伤了腿,导致真菌感染伤口,差点死在云南。
左佑佑脸红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只喝矿泉水的呀......
难怪他只喝矿泉水,而且一直叮嘱自己下仓库要做好防护。左佑佑想。这个人会关心别人,但是对自己的苦难,总是闭口不谈。
果然是清贫而高尚的知识分子!
左佑佑看向柏辛树,眼中崇敬的滤镜又加深了!

“纵横三学”指的是历史学、方志学与图书文献学。夏往顾出生于1932年,如今已经90岁高龄,是当代重量级的图书馆学家、藏书史研究学者。
更直观地说,很多教材就是夏往顾写的,也是一代华夏青年从小耳熟能详的名字。
左佑佑也猛地站起身:“今天?现在??去见夏老???我就要见到夏老了????”
啪嗒一声,口红顺着桌沿滚到地上,骨碌碌滚到老石脚底下。
老石的电脑上,夏博士发来消息:“你的新人要被吓跑了。”
老石捡起口红,递给左佑佑:“别怕,新人进来总要见见长辈......夏老虽然严格了些,但人很好的!!!”
老石显而易见不会安慰人。
左佑佑只听到了“严格”两个字,颤抖着问:“他会考我知识点吗?”
老石和夏博士对视了一眼,诚实地说:“不好说。”
左佑佑的脸上浮现出崩溃的表情。
夏博士的电脑狂闪,弹出来老石的消息:“快帮我安慰一下新人......”
夏博士想了想:“有中国文物被英国拿去拍卖,夏老正为这事奔走,肯定没心思考你,放心。”
左佑佑下意识问:“中国文物怎么会被英国拿去拍卖?”
“嗐,打仗的时候,中国流失文物多了去了,我们一直在忙着追索流失文物。”老石说,“这次的流失文物有点特别,是岱石老人收藏的青铜器。夏老和岱石也是朋友来着,知道消息以后特别生气。”
“是哪件青铜器?”
“信陵缶。”
信陵缶,全称“信陵”青铜缶,是用来盛酒的青铜器,属战国四公子之首——魏国信陵君所有。
青铜器的价值通常体现在铭文上。信陵缶的缶盖和腹表上都有铭文,盖铭2行8字,腹铭错金5行40字,在青铜器的铭文数量上堪称佼佼者,因此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1934年,信陵缶被著名收藏家柏大殷,也就是岱石老人,以一万五千元的高价收购。柏大殷性情率真,为了表达自己对信陵缶的喜爱之情,专门请篆刻家瞿凤桐先生为他写了一块“魏缶庐”的横匾悬挂在家中,作为自己的书斋名,高调邀请学者、专家与好友共同把玩。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高调......信陵缶就这样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有人声称,目睹信陵缶出现在日本,但无法确认。今年初,信陵缶出现在英国拍卖会的拍品目录中。”夏博士说。
“这能忍?!”左佑佑怒道。
“忍不了,所以夏老肯定没心思考你知识点嘛。”老石说,“外交部已经在抗议了,等下你记得安慰安慰夏老,他老人家别气坏身子。”
“好!!!”左佑佑肩上大感责任重大,斗志昂扬。
什么考知识点?忘了。
老石套路成功,笑眯眯地看着左佑佑昂头走出办公室,架势好像要去把流失文物抢回来。
左佑佑和简行舟一起下楼。
柏辛树刚刚送走宣传部老庄和曹剑锋一行人,瘦瘦长长的身形慢慢走过来,身上的黑衬衫有些皱了,袖子随意地挽起,双手插袋。
他看起来有一些疲倦,面容平和:“走吧,夏老在藏书室等我们,我带你们去藏书室。”
简行舟隐隐激动起来,眼睛都发亮:“柏总,是去您的藏书室吗?”
柏辛树淡淡地嗯了一声。
简行舟因为激动而涨红了脸。
左佑佑顿时在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崇敬。
老大竟然有个藏书室?
难怪老大上班都要坐地铁,看来是把工资全都用来买书了!
左佑佑立刻对眼前年轻而清贫的领导怜爱了。
这是什么视金钱如粪土的清贫高尚知识分子啊!
柏辛树还不知道,自己在左佑佑心里已经变成了清贫高尚的化身。沿着狭长的小巷子,财富大厦的镜面墙壁把下午的阳光刺眼地反射在他身上。
柏辛树伸出手挡住眼睛,站在巷子口,克制地感叹:
“以前这里,两边都是旧书店。”
几人站在巷子口,看着眼前车水马龙。无论是柏辛树还是简行舟,都没有打开叫车软件。
视金钱如粪土的知识分子连车都打不起!左佑佑通情达理的想,没关系,我可以坐地铁!
她满怀怜爱地掏出了自己的地铁卡,回忆了一下卡里的余额。
非常够,甚至可以替清贫高尚的老大刷卡。
地铁卡上挂了一个小草莓玩偶,在她的手上晃来晃去,分外有存在感。
就在左佑佑脑中幻想替柏辛树刷地铁卡的霸气瞬间。
“我们不用坐地铁。”柏辛树说。
“嗯?”左佑佑抬起头。
柏辛树指着前面,语气平淡:“我的藏书室就在前面,走过去几步路。”
左佑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那里是一线城市寸土寸金的地段,每平米房价大概在十万出头。
左佑佑手一抖,不小心把地铁卡上的小草莓拽了下来,咽了下口水。
等左佑佑跟着柏辛树走进某豪华小区的时候,内心已经麻木了。再看到柏辛树买下面积最大的相邻两套打通的时候,她的内心毫无波澜。
“老大,您平时都住在这里吗?”
“并不,这里纯粹用来藏书。”
左佑佑麻了。
年轻而清贫的知识分子?
对不起,年轻而清贫的只有她自己。
可左佑佑不明白,老大如果不是个年轻而清贫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坐地铁呢?
他不是应该坐一辆加长林肯上下班,司机戴着白手套呼唤他为“少爷”,穿满身奢侈品,身边围绕着小明星吗?
左佑佑上看下看,都没办法把柏辛树和电视剧中的有钱人联系起来。
“到了。”柏辛树打开门。
左佑佑睁大双眼。
两套打通的大房里没有任何刻意修饰的痕迹,陈设简单,满满的书柜半旧。所有的藏书,依据经、史、子、集排序。
“老大,这这这都是您的藏书?”左佑佑环顾四周,倒吸一口气。
“倒也不是。”柏辛树想了想,“有一部分是我父亲的收藏。”
左佑佑突然灵光乍现。
她懂了,老大这是......
家道中落!!!
左佑佑迅速脑补了一出家道中落大戏:儒雅富商家道中落,郁郁而终,留给儿子的只有两栋市中心豪宅和一堆藏书。然而住在一线城市的市中心,衣食住行都贵,儿子负担不起这样的开销,但是又想保留亡父的痕迹,所以苦哈哈地选择住在郊区,日常靠地铁......
逻辑通√
左佑佑被自己的脑补感动极了,看向柏辛树的眼神中又带上了怜爱。
柏辛树:“?”
柏辛树感受到左佑佑投来的慈爱目光,不知道她刚给自己安排了一出苦情大戏,面露疑惑。

刚才维护左佑佑的学妹说:“呵呵,又是小道消息,人才储备......不是还没确定吗......”
刚刚咨询投简历的校友马上跳出来教育:“拜托小朋友,能进陈威的人才储备,也非常厉害了,陈威亲手组建的项目,只会招收最优秀的人才!”
另一个求邮箱的校友跟着说:“蓝笑笑学妹和剑锋学弟真是优秀的一对啊,门当户对,势均力敌~”
荀盈私聊左佑佑:“呕呕呕,那个蓝笑笑是不是见不得你一点好?只要说起你,她就要跳出来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还有曹剑锋,话里话外都踩你捧自己的新女友,他有病吗?”
过了一秒钟,荀盈发了张截图:“啊啊啊她们这么嚣张的吗!!!”
截图里是蓝笑笑的朋友圈:“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无论怎么挣扎,都是个小角色啊~”
紧接着,左佑佑收到荀盈愤怒的微信攻击:“她什么意思,就是说再有能力也没用,还是混得比她差呗???”
蓝笑笑发这条朋友圈,就是为了戳左佑佑心窝子。
在蓝笑笑看来,左佑佑家世平平无奇,长相就那样,平时活得也不精致,毕业后就在一个小破广告公司混吃等死,凭什么要比自己更受大家喜欢?
蓝笑笑发完这条朋友圈,就笃定地等着左佑佑跳出来和又恨又妒地和自己吵架。谁料,本来应该羡慕嫉妒自己的左佑佑,却毫无反应!!!!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十五分钟过去了......
炫耀的对象视若无睹,让蓝笑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是一种高级的嘲讽,就好像左佑佑根本、完全、彻头彻尾,没把她放在眼里!
蓝笑笑恨恨地放下手机,差点没憋死。
左佑佑当然不是真的视若无睹。
她没回复的原因也很简单:
她上飞机了。
飞行模式一开,从官宣计划失败后发生的一切,左佑佑统统不知道。
等蓝笑笑已经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哪句话没说明白的时候,左佑佑在飞机上问空姐要了个毯子,舒舒服服地窝在座椅上,对着自己下载好的电影,时不时快活地笑出声音。
柏辛树坐在她身边,忍不住问:“有那么好笑?”
左佑佑专注地盯着屏幕,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耳机递过去。柏辛树犹豫了片刻,接了。
两个人一起看电影。
柏辛树的右耳挂着左佑佑的耳机,有点痒。
是她的头发蹭到他的耳朵了吗?
柏辛树悄悄向右边瞥了一眼,发现左佑佑离他非常远,她的头发根本不可能蹭到他。
发现这一点,柏辛树的耳朵更痒了,悄悄泛红。
柏辛树难受地动了动身子,轻轻咳了一声,和左佑佑找话聊:“这个电影......”
“嘘!”左佑佑迅速用眼睛瞪他,“专心看电影!”
柏辛树:“......好。”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看完整场电影,刚刚好到了飞机落地的时间。
似乎有哪位明星也要在这个时间段出来,外面挤满了年轻的女孩子接机。华夏书林一行人下了飞机,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个站姐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柏辛树。
她指了指柏辛树,和身边的女孩子们耳语了几句,然后齐齐向柏辛树看来。
左佑佑后退两步,上下审视自己的领导。
柏辛树衣着打扮很简单,穿黑色或者灰色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简单的深色长裤。左佑佑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左佑佑的眼神缓缓飘到了柏辛树的裤子拉链上。
拉得很严实。
她思索出神,化身盯裆猫,看得久了些,直接撞上了柏辛树混杂着震惊、防备、困惑的眼神。
柏辛树瞪了她一眼,触了电一样转过身。
左佑佑:“!!!”
左佑佑:“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佑佑:“我可以解释......!!!!”
还没等左佑佑解释,那几个站姐已经拿着相机对准了柏辛树,一顿狂拍。
“地铁小哥哥,看这边看这边!”她们大喊!
柏辛树下意识看过去,瞬间被相机的闪光灯晃花了眼。
“就是他!他是那个地铁小哥哥!!!快拍!!!!”
左佑佑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热搜的威力,也低估了站姐!
混乱中,柏辛树立刻给左佑佑使了个眼色!
左佑佑愣了一下:“?”
柏辛树又急又气,又使了个眼色。
左佑佑露出一脸茫然:“??”
柏辛树:......行吧,毫无默契。
柏辛树反应极快,一手挡脸,另一只手薅起还在蒙圈的左佑佑的领子,撒腿就跑!
老石一个箭步冲上来,用身体挡住镜头:“不能拍!这位你们不可以拍!”
这话一出,站姐拍得更欢了。
左佑佑一边被柏辛树拖着向前,一边回身指着简行舟,对着大吼:“这里还有一个帅哥!”
夏博士挡在柏辛树身后,指着简行舟大声说:“你们拍这位独眼龙帅哥!裹着眼睛的这个!”
什么叫战友情谊,什么叫师门情谊。夏博士不愧是简行舟的亲师姐。
“他眼睛还裹着纱布,看不清脸!他是哪个爱豆?”
“不知道,先拍了再说!!”
闪光灯对着简行舟噼里啪啦地响起来,左佑佑听见身后传来简行舟震惊的声音:
“卧槽?”
事实证明,在人类最真实的情感面前,最能完美体现心情的,只有国粹。
这大概是简行舟这辈子讲过最没文化的句子。左佑佑忍不住想。
她跑得不够快,被柏辛树拽着领子拖得双腿离地,整个人飞在半空中。
身后,简行舟已经被长枪短炮包围了。
两个人终于跑到清净的地方,柏辛树扶着墙喘气。
左佑佑头发凌乱,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她咳了半天,听见还挂在热搜榜上的柏辛树一边喘一边说:“不能被人知道我在杭州!”
左佑佑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粉红色的棒球帽递了过去。
柏辛树看着粉色,眼角抽了抽:“不,这个颜色,我拒绝,这是我的原则。”
左佑佑不由分说,把帽子扣在柏辛树的头上:“原则是可以变通的嘛。”
柏辛树的原则被击碎,只好妥协,把鸭舌帽的帽檐按下去。
“为什么突然会被拍?”柏辛树按着棒球帽,眉头紧锁,“就在信陵缶国际纠纷的当口,这些人拍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他们究竟是谁??”

谁是大冤种?
是我。
左佑佑双目无神。
或许。今生今世。她都无法逃离“大冤种”的悲惨命运。
左佑佑,女,25岁,普通大学毕业后就职于小广告公司做文案,专门对接古书拍卖行的宣传业务。
每天拿着白菜价的工资,给白粉价的古书写拍卖宣传册,试图调动起有钱人的购买欲。左佑佑戏称这种生活为:
共同富裕。
在共同富裕的生活中,她的日常如下:
“我改。”
“但我可以改。”
“一会儿我再给你一版。”
“用回第一版吗?都行,可以,没关系。”
这天,原本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可就在三分钟以前,左佑佑被分手了。
交往三年的男友终于考上了编制,感谢过左佑佑在灰暗日子里的陪伴后,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我们分手吧。”曹剑锋在电话里说。
电脑上,QQ狂闪:“这次的拍卖文案差了点意思,要么你再写一版吧。”
耳机中用来平心静气的《大悲咒》突然中断,收听整首需要付费。
左佑佑坐在工位上,面无表情地和自己满桌子五彩斑斓的手办玩偶对视,脑海中闪过曾经陪伴曹剑锋备考的点点滴滴。
她还爱他......
个屁。
她爱他个屁,她脑子又没大病!
“滚。”
她麻木地说。
“大、猪、蹄、子。”
曹剑锋被她骂得一怔,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学院的微信群热闹起来,曹剑锋不断被人@:“恭喜恭喜@曹剑锋,恭喜上岸!”
“恭喜@曹剑锋,爱情事业双丰收!”
有人在下面起哄:“@蓝笑笑,才子佳人,绝配!”
蓝笑笑,她们这一届的院花。
蓝笑笑@所有人:“感谢大家的祝福,剑锋说改日请大家吃饭,嘿嘿~”
左佑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火速点开曹剑锋的票圈,只看到了一根横线。
继前男友压线衔接后,左佑佑毫无悬念地被拉黑了。
桌角一只绿毛玩偶对着左佑佑笑。她面无表情地伸手,把绿毛玩偶丢进垃圾桶。
手机又响了。
左佑佑按下接听键,怒斥:“分手就分手,再打电话给我,撕烂你的嘴!”
对面静默了几秒。
左佑佑的唇角噙着胜利的微笑。
半晌,一道礼貌而冷淡的男声传来:
“这里是华夏书林。”
左佑佑笑容凝固,瞬间坐直。
华夏书林!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
大三的时候,左佑佑在拍卖行实习了一个月,参与古籍善本拍卖。按照惯例,中国的古籍善本拍卖主要分为春、秋两季,其间穿插着若干小拍。左佑佑参与的,就是秋季拍卖。
在拍卖开始之前,竞拍者可以去藏室核查拍品。就在这里,左佑佑见到了著名国学泰斗季之林老先生。
季老87高龄,比电视上更朴素一些,完全没有名人架子,事事亲力亲为。重要藏品,他会在开拍之前看三到四遍。
这天中午,员工都去吃午餐了,因此季老过来查看藏品的时候,刚巧是实习生左佑佑在藏室值班。季老拿了签到表,在工作单位一栏,端端正正地写下:
华夏书林古籍编修社。
虽然左佑佑不知道古籍编修具体做什么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对“华夏书林”这个金字招牌耳熟能详。
这个名字,频率极高地出现在高校专家学者简介、文化类节目顾问名单中,堪称路人皆知。
左佑佑帮季老打开了藏室的门,季老在翻书的时候,她忍不住在门外探头探脑。
季老见了,竟然慈祥地对她招手:“你对古籍善本感兴趣?”
善本的定义众多,通俗来说,提到善本,一般指得是保存较为完好、错漏勘误较少的古书。
骤然被叫到的左佑佑惊现国学泰斗与自己说话,连忙拘谨地说:“......嗯。”
季老通情达理地说:“我在这里看书久了,有些疲倦,不知小友可否进来扶我片刻?”
文化人不动声色的善意,就像一杯温水,令人舒适。
左佑佑感激地走进藏室,然后被古书惊呆了。
古书,许多古书。
数量如此众多的古书摆在一起,空气中似乎有某种古老的灵魂流转,浓重的华夏文明扑面而来,这种震撼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左佑佑不是个词穷的人,但她无法形容这样的感受。
曾经或写下、或拥有它们的人,如今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在时间面前,生命渺小又短暂,可古书的存在,却又宣告着人的不朽。
看到左佑佑呆立当地,季老轻轻说:
“人永远都无法想象,中国的古书有多美,有多丰富,有多了不起,对吧?”
从那以后,左佑佑就对古书产生了强烈的兴趣,为此,还专门修了一些文字学、文献学、历史学相关课程。
实习结束后,左佑佑放下豪言壮语:“我一定要进华夏书林做古籍,即使让我做单身狗,我也愿意!”
同学们倒吸一口凉气,纷纷鼓掌,并表示有被激励到,约定毕业后在华夏书林见。
如今,毕业三年了,左佑佑距离华夏书林遥远如天堑。
实际上,不要说进华夏书林了,就业形势极端严峻下,就连找个工作都难。
左佑佑毕业院校普通,人脉背景为零,被秋招和春招磨平了志气后,好不容易才找了家小广告公司,为古书拍卖行写拍品文案。
好在也算是与古书有点关系。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进华夏书林的努力。
那天,在藏室见过季老以后,左佑佑马上去网上查华夏书林,发现华夏书林仿佛还没通网,竟然连官网都没有,资料少得可怜,而且异常高冷,从不招聘。
通常来说,大部分人听到“从不招聘”,往往就望而却步。可乐(天)观(真)的左佑佑对此理解为:从不招聘,意味着没有其他应聘者竞争呀!
根本没有在怕的。
——于是,她跑去书店,打算买几本华夏书林的出版物回来看看。
结果,华夏书林的出版物精美厚重地排列在所有图书馆架子的最顶层,是左佑佑踮脚伸手绝对够不到的层次。
左佑佑踩着脚手架爬上去拿下一本大部头。大红色的布面精装在射灯的照耀下闪着贵重又寂寞的光。
书脊上三个烫金大字:
《金文编》
她翻开,里面的字全是横竖撇捺的随机组合。
整本书537页,左佑佑唯一能看懂的就是后记,作者恳切地感激了古籍中心的柏辛树博士对自己的帮助。
古籍中心、柏辛树博士。乐于助人。
这三个关键词串在一起,让左佑佑想起了季老,不自觉在脑子中勾勒出一位慈祥老先生的形象。
左佑佑当即拍板:就他了!
就这样,左佑佑迅速从图书版权页上找到了华夏书林古籍中心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发挥广告人的精神,每周做一封不重样的简历,快递过去。
收件人:华夏书林,古籍中心,柏辛树博士。
如此坚持了三年,没有激起一丝水花。
所以,此刻,接到华夏书林的电话,左佑佑激动坏了,颤声说道:“您好啊您好啊我是左佑佑。”
手机对面的男声公事公办:“您的简历收到了,但是很抱歉,古籍中心不招人。”
“......哦。”左佑佑的心沉到谷底。
“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左佑佑的心忽忽悠悠地升了起来:“您请说!”
“请您以后不要再寄简历了好吗?”
左佑佑宛如一条被重锤的鱼,在案板上垂死挣扎:“请问您能告诉我,是哪里不合适吗?”
电话另一端的柏辛树拽了拽衬衫的领子,顿了下,尽量委婉地说:“你是个好人。”
左佑佑收到好人卡一张,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我真的对古籍具有强烈的兴趣,曾经修过这些专业课......”她一口气把自己学过的相关课程像报菜名一样报了出来,最后以一句“我性格开朗活泼团队协作能力强”结束,强行给自己争取了一个电话面试。
柏辛树沉默地听着,等到左佑佑口干舌燥地说完,才简洁回复:
“我们985硕士起招。”
他补刀,“第一学历最好是北大。”
左佑佑的声音低落到跌穿地心:“我知道了,多谢提醒。”
她想了想,补了句:“我也有个不情之请。”
“您请说。”
“替我向柏辛树爷爷问好,叨扰老人家整整三年......祝愿柏老爷子身体健康吧。”
柏辛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古怪。
柏辛树,活了29年,第一次给别人做爷爷,震惊也有,恍惚也有,想要解释的时候,对面电话已经挂断了。
催他开会的电话紧接着响起来。穿黑色衬衫的高个子男人有些无奈地解开第一颗扣子,叹了口气,才扭头接电话。
他清瘦高挑,面容沉而冷,带着一副银灰色眼镜,高挺的鼻梁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锋利的弧线。
左佑佑的简历被他随手丢在办公桌的另一边。
他伸手推开独立办公室的门,随意挽起的衬衫袖子滑落,沿着小臂落在手腕上。
袖下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中指处因为长久拿笔而磨出一块薄茧,染了点墨色。
身后,左佑佑单薄的简历飘飘落下,轻轻覆盖上另一份厚厚的简历。
“老大!”
卷毛女人和秃头大叔蹲在门口,见到柏辛树出来,眼前一亮,齐齐追了上去。
夏博士一头卷毛,边跑边说:“老大,岱石藏帖项目需要招一个有金文专业背景的人,来专门负责商周秦汉彝器图录的工作!”
彝器,一般指青铜器。金文则是青铜器上面镌刻的铭文。
柏辛树的手机响个不停。他步伐匆忙,说话简洁:“季老向我推荐了他的学生,对商周铜器铭文颇有研究,简历就放在我的桌上。夏博,你直接去我办公室打电话,明天安排面试。”
夏博士应了一声,转身进了主任办公室。
柏辛树看向秃头大叔:“老石?”
“我们也要招人!”老石的头发岌岌可危,露出一点锃亮的头皮,身形是清瘦的柏辛树两个宽,“东亚经济史错漏百出,语义不通!截至目前,已经做跑了四个编辑。我们急需抓一个冤大头......啊不,招一个新人!”
“你这个项目不是重点,预算又少,很难留住人。”柏辛树言简意赅,“我建议你辛苦一些,自己做。”
“老大......柏总!”
柏辛树拉开会议室的门,走了进去。沉重的门隔绝了老石痛心疾首的目光。
......
情场失意,工作悲催,跳槽受挫的左佑佑挂掉电话,看着手机里付费播放的大悲咒,脑子中理智的弦崩断了。
她打开豆瓣,熟门熟路拐进豆瓣读书小组:
“震惊!《大悲咒》居然收费。”
左佑佑,豆瓣重度用户。
她文案出身,取得一手好标题,就像往水面上撒了一把鱼食,一条条文艺青年浮上水面,在帖子里聊天。
其中,有个ID“季之林不过如此”在下面回复:
“加V_jizhilin给你发《大悲咒》。”
左佑佑看着这个诈骗风格明显ID,陷入了沉思。
季老怎么可能玩豆瓣啊?
几年前与季老的短暂一面,让她对季老分外推崇。这个号冒充季老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季老不过如此?
ID“左右为蓝”:“你竟然敢说大师不过如此,我和你拼了!”
ID“季之林不过如此”秒回:“呵呵,小友过誉了,季某才疏学浅,不敢当一句大师。”
后面跟着三个微笑的表情,配上前面的呵呵,嘲讽意味十足。
“季之林不过如此”:“季某见小友热帖《八一八历史上有名的藏书家》,另辟蹊径,并未拘泥于专业知识,而是把关注点放在藏书家的生活方式上,切合大众心理,将小众的藏书文化推广至万千人。季某惊叹于小友的古籍活化能力。又,见小友发帖欲谋职于华夏书林,季某与小友就古籍活化之事交流一番,请加V_jizhilin。”
太常见的钓鱼话术,左佑佑作为楼主,反手就是一个举报:“黑心骗子,滚吧你。”
电话又响了。
左佑佑疲惫地叹了口气:“我不贷款不买保险不买六合彩不赌马。”
对面静默了几秒。
“这里是华夏书林古籍中心。”一个女人说,“您明天上午八点半有时间吗?请来面试古籍编修的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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