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我冷笑着看他,曾经细细描摹过的眉目,竟也可以这般陌生。
“皇帝既然信不过我,就离开吧。”
燕逸之猛然抓住我的肩膀,沉声道:“昭昭,国师的命事关大凉。
这就算为我着想好吗?”
“而且……而且你不是神仙吗?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神仙?”
我觉得有些荒诞,“神仙就无所不能了吗?
你可知,神仙也会痛也会死?”
他顿时神色恼怒:“连为了我都不肯吗?
明昭,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凄然笑道:“我有没有心,陛下不知道吗?”
是了,我的确失了半颗心。
当年燕逸之身中剧毒,命悬一线,是我剖了这半颗神心,作为良药喂与他。
骗他说这只是凡间草木。
断肠之毒无药可救,他却信了。
剖了神心后,几乎那一整年我都在剧痛中度过。
如今过了这么久,再回想那时的所作所为,只余麻木和冷漠。
随着生机点点消散,我终于还是见到了殷无漪。
彼时的她红润如初,甚至更加魅惑众生。
全然不似外界传言那般,一副将死相。
反倒是我这个皇后,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
殷无漪绕着虚弱的我转了两圈,啧啧道:“瞧瞧娘娘这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娘娘不是神仙吗?
竟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种落井下石的戏码,我在话本里看得多了。
“是不是神仙已经无所谓了,只是国师倒是不演了吗?”
我挑眉看着她。
殷无漪脸上又添了几分得意的笑:“那是自然,目的要达成了,也没必要陪他们玩这些过家家的游戏了。”
“哦对了,娘娘猜猜看,陛下刚刚对你下达了什么命令。”
我兴味索然。
她突然凑到我耳旁,一字一句:“陛下要布阵,抽你的仙骨做大凉的梁柱,活剥呢。”
我呆愣了片刻,随即笑着讥讽:“原来凡人的江山,要仙人的骨头来扛?”
见我毫无害怕之意,殷无漪以帝王血布阵,神色狠厉:“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何时!”
我缓缓闭上眼,在心底叹了一声。
终究这一生还是按照命薄的走向。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我一介勤勤恳恳的命仙,一朝下凡,不仅失了半颗心,还要让人活剥仙骨。
要是我没有改错燕逸之的命薄就好了。
要是我无视命薄里那个熠熠生辉的少年,不动恻隐之心。
就不会下凡,也不会遇见他,更不会有这些痛苦的经历了。
仙骨被活剖的时候很痛,比剜心更痛。
我看着脚下的阵法,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助大凉稳固的阵,这阵要的是整个大凉的命脉。
“我想起来了,魏国有一位很厉害的巫师,传闻她法力无边,行踪成迷。”
殷无漪捂嘴笑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是不是太迟了?”
我歪了歪头,也学她笑了:“不,我早猜到你是魏国的巫师了,我想说的是,我在仙界听闻有一个罪仙被贬下凡,因为她为了凡人,不惜违逆天道。”
她怔了下,面容逐渐变得狰狞:“你知道了又如何,还不是必死无疑!”